酸归酸,闹归闹,但总而言之,这一场庆功宴可以说每个人都十分尽兴。
而在宴会结束,众人都纷纷散去之后,曹操却是单独留下了贾诩。
大帐里。
原本的宴席已经撤下。
曹操搬了一张小几,又温了一壶热酒,与贾诩分坐两侧。
望着面前的贾诩,曹操笑道:“文和今日甚是寡言。”
闻言,贾诩也是笑道:“今日诸校尉与将军各抒心迹,诩岂敢妄言?”
听到贾诩这么说,曹操笑着摇了摇头:“文和啊文和,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。”
说到这里,曹操微微顿了一下,然后才继续道:“文和,其实你我之间不妨坦率些。奉先、子龙、还有子健他们今日也是真情流露,他们既然愿意追随我曹操,那么以后只要我曹操还在,就不会亏待了他们。但文和你呢?”
一边说着,曹操一边提起旁边火炉上的酒壶,给自己和贾诩都添了一杯,然后继续道:“虽说当初是我让子健把文和你给强行绑来的,但是文和你在我身边这么久,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文和想来多少也有些判断。所以我想知道,在文和眼中,我这样的人,值不值得文和追随呢?”
见曹操把话都说到了这种地步,贾诩脸上的笑容也是微微收敛了些。
他轻叹一声,端起面前小几上的酒杯抿了一口,眼中也是露出了几分回忆之色,然后缓缓道:“也不怕将军笑话,诩本避世闲人,虽自问有些才能,却素无大志,平生所求不过富贵平安四字。当初诩举孝廉入京为郎,却托故辞官归乡,为的就是安稳二字,谁曾想,却遇到了将军。”
“说实话,当初诩被子健绑来的时候,还以为是诩那位师弟的手段,毕竟,在诩看来,知晓诩的才能,还会用这种手段的,也就只有他了,所以诩才会在第一次见到将军时猜错了将军的身份。不过现在想来,将军的一些手段,倒真是与诩的那位师弟有些相似。”
说到这里,贾诩微微顿了一顿,然后继续道:“当初诩那位师弟出山的时候,让诩随他一起,诩拒绝了。后来他自觉寻得明主,又邀请诩出山,诩还是拒绝了。盖因人心难测,诩不像他一般,心比天高,欲要颠覆阴阳,再造乾坤。”
“当然了,诩那师弟为此也与诩闹得很不愉快,他说诩才是心比天高,自觉看透一切,高人一等,所以才不把任何事情放在眼里,说什么只求富贵平安,其实心里却对于这些不屑一顾,觉得世人所追求的功名利禄不过浮云。”
从贾诩出声开始,曹操就一直看着贾诩。
此刻听到这里,曹操却是突然开口道:“我觉得他说的很对。”
贾诩愣了一下,他没想到曹操会突然开口评价。
不过随即他也是笑了:“将军也是这么觉得吗?”
说罢,他对着曹操略带狡黠的眨了眨眼:“其实诩自己也是这么觉得的。”
见状,曹操也是略微有些无语。
他当初怎么没发现贾诩原来还有这么恶趣味的一面呢?
而贾诩在稍稍满足了一下自己的恶趣味之后,也是继续说道:“或许是诩平时把自己伪装的太好了,有时候诩自己都忘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。”
“辞官归乡,是因为觉得朝堂诸公勾心斗角不过尔尔,甚是无趣,不愿出山,则是因为觉得这天下间能做对手的人寥寥无几,甚是无聊,所以倒不如安度余生,坐看这世间沧桑变化,潮起潮落。”
微微叹了一口气,贾诩唏嘘道:“这才是真正的诩啊!”
说罢,他望向对面的曹操,眼中也是闪烁着几分难明的光芒:“可是诩却遇到了将军。”
“不知道为什么,不管诩伪装的再好,但是在将军面前,却总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,这种感觉从当初将军让子健把诩绑来时就一直有,挥之不去,将军知道这是为什么吗?”
曹操心道我当然知道。
你我君臣那么多年,纵然未曾将文和你真正看透,但至少也能看个七七八八。
所以你有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奇怪。
不过他肯定不能这么说。
因此,曹操只是笑道:“或许这就是缘?文和与操的缘。文和觉得天下之人无有入眼者,所以了无兴致,其实只是因为没有遇到操?”
听着曹操这番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带着几分玩笑性质的话,贾诩却是笑了。
他再度变成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,仿佛刚才那个从骨子里透着骄傲的深沉的人不是他一般。
只听他道:“或许就是如此吧。”
说完,他站起身来,走到一旁,然后恭恭敬敬的对着曹操拱手行礼道:“诩,见过主公。”
不是将军,而是主公。
曹操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这代表贾诩这个他曾经的谋臣现在终于跟程昱一样,正式认可了他。
他起身走到贾诩跟前,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,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:“文和,相信我,你绝对不会后悔的。”
闻言,贾诩也是笑道:“诩,拭目以待。”
曹操笑了笑,看了看外面的天色,然后道:“好了,天色也不早了,文和还是早点去休息吧。现在我麾下就仲德跟你两个可堪大用的谋臣,今后有你忙的了。”
贾诩无奈的摇了摇头。
这他刚刚才决定择主而事,连自己都被感动到了,结果曹操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让他干活,真是遇人不淑啊!
............
拿下弹汗山,覆灭鲜卑王庭,曹操此番出塞的初步目标也就算是完成了。
虽然接下来还要剿灭诸胡,但这种事情显然急不得。
毕竟,草原这么大,胡人各部又那么分散,再加上经常会到处迁移,即使曹操掌握着草原的地图,想要消灭诸胡也是一件费时费力的事情。
对此,曹操的打算只有一个,那就是在弹汗山驻军,然后再以弹汗山为据点,逐步消灭草原诸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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