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王爷，”见到多尔衮的一刹那间，不知为何，卫齐的心中一阵阵的抽痛，眼眶中瞬间泪水满溢。
此时的多尔衮已经被吓傻了，稍显稚嫩的脸庞满是惊骇和迷茫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今夜的大战初始，代善召集了八旗高层聚集在议事大殿商讨对策，除了卫齐等一众正蓝、镶白固山将领亲临城头阻止防守，大部分的后金高层都在沈阳城中议事大殿。
而多尔衮近日有些发烧，加之年岁太小，所以未曾前往。
没想到......
明军两轮火炮轰击之下，整个议事大殿已经是一片灰烬了。
抬眼望去，整个沈阳城，已经是一片火海，嘶吼声，叫骂声，求救声，厮杀声，响彻四方。
两轮炮弹下来，几乎整个城池已经是陷入了震恐当中。
卫齐甚至不敢让人去往搜救......万一在众目睽睽之下搜出一众尚有余温的尸体，整个建州上下，又该做何？
这个时候哦，保存实力，退去还是继续战死于此？
这是一个问题！
卫齐攥着手中钢刀，望着不远处呆立的多尔衮，一时间百感无奈。
轰隆隆......
又一轮的炮弹落下，城中各处已经被火焰所包围，炽热的温度仿佛将卫齐的所有想法都要烧成灰烬。
呼！！
重重的呼了一口气，卫齐好似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。
扭头看向多尔衮，卫齐刚要开口。
“礼亲王到！！！！”
远处，熊熊烈火之中，一队亲随正担着轿子从远处急奔而来。
数百斤重的轿子，四条轿单搭在四个雄健亲随的肩头，一路疾驰，虽然有火海，有炮火，还有乱民明军，但是依旧是稳稳当当。
礼亲王代善还活着呢？
卫齐心中又惊又喜！！！
经过这么两轮巨炮的攻击，若还能幸免，天佑建州，天佑八旗！！！
在轿子距离数十步远的时候，卫齐已经飞身上前，叩拜到：“奴才卫齐，叩见礼亲王！！！”
咚！！！
轿子轻轻被放置在地上，溅起微微的浮尘。
卫齐微微抬头，只见轿帘轻荡，但是期内，不闻代善的任何声音。
这位固山额真，心头骤然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。
“过来......”
终于，卫齐思忖时候，轿子里代善的声音响起，听起来，已经是极为虚弱。
活着就好！
卫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。
此时，帘子也被亲卫掀开。
“王爷，”卫齐过去刚要开口，待看清轿子里的场景，骤然呆立当场。
只见轿子里，犹然已经被黑红色血液浸染，鲜血不断地从代善的脚下流出，顺着轿子地步，如同小溪一般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池。
而代善本人，一条胳膊已经消失不见，断口处参差不齐，还冒着丝丝青烟，胸口处虽然被简单包扎，依然可以看到那条豁口有多么的恐怖。
活不成了！
这是卫齐没有说出口的心思。
“过......来，”代善极为虚弱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归西而去。
“王爷......”趴在轿子口，卫齐倾身向前，想要听听代善想要说什么。
“出城，带上......睿亲王，出城去，”代善这句话好似用尽了全身得了力气，一说完便是喘息不定。
“去往哪里？”卫齐追问道。
“向北，再向北，远离......辽东，王琦，”代善的眼睛已经闭上，说话仅仅是凭借着最后一口气。
败走辽东？
王琦一到，便如此摧枯拉朽？
毫无还手之力吗？
卫齐的心在滴血，但是如今危急之境，容不得犹豫：“谨遵王爷之令！”
轿子里，代善的脑袋已经向后靠去，浑身的气息骤然变弱，生命力已经流失殆尽了。
能坚持到这里，将遗命传给卫齐，已经算是生命力完全无比了。
轰隆隆！！！
爆炸声和厮杀声就在耳边响彻，由不得卫齐再多耽搁了。
悲伤遗憾的时间都没有了。
“小王爷，”卫齐快步上前，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，语气已经带了哽咽和惶急：“奴才带您出城！”
多尔衮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卫齐，而是扭头看了看城头，那里已经是尸山血海，血流成河，再回头，看向轿子里代善的尸体。
从始至终，多尔衮都没有往沈阳城内看上一眼。
“我八旗还有多少人马？”方才还脸色苍白，浑身颤抖的多尔衮此刻竟然已经出奇的冷静。
卫齐闻言摇了摇头：“奴才手下还有万余兵马，城中左营应该也剩下不到一万，另外两处守城部队，奴才就不得而知了......”
“两万余众，可否杀出一条血路？”多尔衮抿着嘴唇，低声问道。
“王爷，奴才就算是死，也会把你送出城去！”卫齐此肩背负着整个建州的希望，不可谓不沉重。
抿着嘴唇，望着岌岌可危的城头，多尔衮犹豫道：“我们从哪处突围？”
“奴才以为，应当向北......”卫齐回答道。
那里，是明军围城最为薄弱的地点。
卢象升和科尔沁的联军，相互之间配合并没有多么的熟悉，从那里拼死突围，生机极大。
可是唯一的危险就在于，正面会被人缀上。
正在卫齐犹豫时候，身后不远处，一个低沉的嘶吼传来。
“你们还在这里磨磨蹭蹭做什么？代善死了，你卫齐也死了？”
卫齐和多尔衮扭头看去，只见济尔哈朗身着甲胄，手持钢枪，骑在马上，身后的披风随风飘舞。
那股子雄健和无畏，好似努尔哈赤当年，这个侄子，也有一丝其皇叔父的风采。
“郑亲王......”卫齐呆呆望着济尔哈朗。
前几日朝会，济尔哈朗被代善囚禁府中，此战中反而因祸得福，没有被炮击受伤。
“代善既然让你突围出城，你便带着睿亲王去吧，”济尔哈朗咧嘴一笑，没有一丝一毫的畏缩。
“王爷......你？”卫齐闻言，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。
“六哥，”多尔衮也有些发呆：“你也随我们一同突围吧？”
“本王？”济尔哈朗坐在马上，将手中的长枪扬起：“本王会战死在沈阳城中，我建州皇汗的福陵在此，建州基业在此，总要在此留一些爱新觉罗家的鲜血。”
“而你......小十四，”济尔哈朗带着狞笑，以长枪前端锋锐遥遥指着多尔衮：“最好快些长大，到时候为我等报仇，将那王琦斩于马下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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