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太阳逐渐升高,道旁野草上附着的露珠,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光芒。
此时,两辆马车从官道急驰而过,将野草上的露珠震落,露珠还没来得及掉到地上,又被接踵而来的马蹄踢碎了。
尽管天气寒冷,但此刻骑在马背上的徐晋已经微微冒汗,一边策马紧跟着队伍,一边冷静地观察着四周的地形。
虽然范毅带着二十多名弟兄拼死阻挡住追兵,但估计也抵挡不了多久,以马车的速度肯定是跑不过骑兵的,所以被追上是迟早的事,得想个办法彻底把追兵甩掉。
徐晋的担心显然不是多余的,众人只是逃出了数里地,身后便传来马嘶声,有十数骑追兵赶上来了。范毅等亲兵终究只有二十来人,根本拦不住五倍的骑兵,这十数骑估计是绕过战场追来的。
徐晋回头看了一眼,大声道:“岳父大人,大哥二哥,只有十五骑追来,可在前边那片林子后面干掉他们。”
这种性命尤关的时刻,徐晋的脑子反而出奇的冷静清晰,因为恐惧和慌乱没有任何用处,只会死得更快,只有冷静再冷静,才能从绝境之中觅得一线生机。
谢二剑眼中闪过一抹冷光,杀气腾腾地道:“好,正该如此!”
前方百来米的官道右侧是一片缓坡,坡上长满了常绿乔木,而且此处正好是官道拐弯的位置,能够阻挡住视线,乃绝佳的伏击点。
当下,众人快马加鞭冲过山坳,在这个身后敌人视线难及的位置遁入道旁的树林中隐藏好。
……
叮当叮当。
一匹老马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不紧不慢地行进,脖子上挂着的小铜铃发出阵阵清越的叮当声响。
一名年约三十许岁的汉子骑在马背上,头戴毡帽,满脸的风霜,干裂的嘴唇在正月的寒风中冻得有点发紫,抓住缰绳的双手也满是冻疮和霜裂,如同干枯的老树皮。此人正是从上饶县而来的民信局邮差谷满仓。
这是谷满仓年节后走的第一趟差事,正月十六从上饶县出发,昨天途经铅山县,今天则是赶往下一站,弋阳县。
话说民信局的每一名邮差都分配了固定线路,半年一轮换,谷满仓今年上半年负责的线路正是上饶、铅山、弋阳这三个县的民间信件投递。
自十八岁开始,谷满仓便在民信局中工作,至今已经有十几年了,对上饶附近几个县的路径相当熟识,说得浮夸一点,就算闭着眼睛也能麻溜地走一个来回。此刻谷满仓抄的正是一条捷径,比走官道能省五六里路的脚程。
此时,老马已经快走到羊肠小道的尽头了,前面就是宽阔的官道,上了官道之后再走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到目的地弋阳县。
“驾!”谷满仓轻夹马腹,胯下的老马一溜小跑着上了官道。
眼下已经接近中午,前边数百米的地方有一片长满常绿乔木的小树林,谷满仓打算到树木中方便一下,然后吃午餐小憩一会,顺便也让老马吃几口草。
谷满仓催马来到小树林旁,正准备翻身下马,前方的官道忽然传来急速的马蹄声,紧接着一小队快马从官道的拐弯处转了出来,马上的骑士均额束红巾,人人手拿火铳腰刀之类的兵器,杀气腾腾地迎面冲来。
谷满仓吓得一个哆嗦,急忙拨马移向路边,只是胯下的老马显然也被惊吓到了,移动的时候一脚踏空,前蹄陷入了道旁的排水沟,顿时嘶叫一声,把背上的谷满仓抛了下来,恰好滚到了路中间。
此时那队骑兵已经奔到近前了,眼看谷满仓就要被飞驰的马匹践踏而过,只听得嘣的一声弦响,一支利箭从道旁的树林中激射而出,就好像长了眼睛般正中前面那名骑兵的咽喉。
嗤……
利箭直接贯穿骑兵的喉咙,箭头从脖子的后面冒了出来。这名骑兵顿时触电般从马背上翻了下来,不过双手还死死地抓住马缰绳,结果整匹马都被拉得人立起来,后面跟得紧的一名骑兵勒马不及时,直接就撞了上去。
轰的一声闷响,两匹马猛烈地撞在一起,瞬间尘土飞扬,第二匹马上的骑兵一个倒栽葱飞出去,正好摔在谷满仓身前数米的位置,然后堪堪滚到他跟前停下。
“我妈呀!”谷满仓差点惊得面如土色,因为那名骑兵的脑袋严惩扭曲,正以诡异的角度看着他,嘴角汩汩地往外冒血,估计是脑袋先着地,把脖子给撞断了。
这时,官道旁的树林中突然杀出一队身穿鸳鸯战袄的骑兵,凶狠地扑向那支额缠红巾的骑兵。
那队额缠红巾的骑兵遭到突然袭击,仓促之下应战,只是盏茶的工夫就被杀得一干二净。
咕噜咕噜……
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到了谷满仓的旁边。后者本来就憋着一泡尿,这时不禁一个激凌,一股热流从胯间流出,尿了!
“好汉饶命啊,小的只是个送信的,身上没几个钱!”
谷满仓见到有人朝自己行过来,吓得低着头大声求饶。
“谷大哥?”
正当谷满仓以为这次死定了,耳中突然听到一把有点熟识的声音,战战兢兢地抬头望去,见到一名身穿玉色襕衫的俊俏少年郎端坐在马背上,定神一看,不禁脱口而出:“徐公子!”
徐晋没想到竟然这个时候碰到上饶县的邮差谷满仓,连忙从马背上翻下来,将惊恐不安的邮差扶起来,安慰道:“谷大哥莫惊,宁王造反了,这些追来的都是造反的叛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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