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十点, 交接班的人过来，陶影才算是下了班。
今天是周五，因为要去找迟双凝，她下午请了假, 又遇到随远行，耽搁了时间，回来后就赶来上班了, 还没有顾得上陶陶。
出了超市，寒风袭来，陶影把围巾朝上裹了裹，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巷子。
巷子里黑洞洞的, 背靠着高级公寓的大楼, 可顺着粗粝的砖墙往前走，再转过两个弯，就到了一片破旧的小居民区。
这是隐藏在高楼大厦阴影里的老房子。
楼下的灯坏了, 陶影掏出手机, 打开手电筒，一手扶着栏杆，慢慢地爬到了楼上。
她住在顶楼五楼, 却停在四楼处，伸手敲了敲西户的门。
过了片刻, 门被人从里打开, 暖熏熏的热气扑到她冰凉的鼻尖上, 她笑着说：“赵姨。”
姓赵的女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, 她看见陶影，也露出个笑，她让陶影进了门，一边指指卧室的方向：“睡着了。下午到处找不着你，哭了一会儿，喂了瓶奶乖多了。”
陶影眼角眉梢都挂上一丝柔和，同她稚嫩的脸很有几分不相符。
她跟着赵姨进了卧室，就看见陶陶咬着手指头睡的正香，身旁躺着赵姨的小女儿，同陶陶一般年纪。
陶影要上学，要打工，一个人顾不上陶陶，赵姨看她一个小姑娘带着弟弟可怜，她又是全职主妇，就在陶影顾不上的时候帮她带带陶陶。
陶影小心翼翼地把陶陶抱在怀里，陶陶好像闻到姐姐的味道，轻轻哼了几声，便又乖乖睡了。
陶影轻轻亲了下他的额头，低声说：“赵姨，我先走了。”
回了家，把陶陶安顿好，陶影才坐在床沿上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。
这次陶陶病犯得很凶，昨天才刚刚出院，而她实在是捉襟见肘了。
小夜灯下陶陶睡的酣甜，陶影借着柔柔的灯光静静地看着他，却又想到了今天见到迟双凝的样子。
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侮辱，陶影心头被人一阵阵地攥紧，明明已经换了鞋子，可两脚仍是一阵阵发冷。
她咬了下嘴唇，轻轻走出卧室，把门阖上，才往厨房去。
忙了一晚上，吃的那碗小馄饨根本不济事，她的胃隐隐作痛起来。
以她的厨艺，只能煮碗泡面了。
她站在厨房里等水开，从身上摸出了手机，打开微信，就见通讯录处有个小红点。
“来还债的。”
陶影看着这句话，忍不住翘了翘嘴角，点了通过。
这会儿已经夜里将近十一点了，陶影以为随远行一定睡了。
可没想到她刚通过他的好友请求，他的消息就飞速发了过来。
随远行：[这么晚还没睡？]
陶影顿了顿，回：[饿了，起床吃宵夜。]
然后他就看到对话框上端一直闪着：对方正在输入……
过会儿又没了，又一会儿，又变成：对方正在输入……
陶影笑起来，正要打趣他一句，就见忽然跳出来一条新消息：[这么巧，我也是饿醒了，小馄饨虽然好吃，可不饱肚子。]
陶影回了个“嗯嗯”的表情包过去。
这时水沸了，她撕开泡面袋子，正要拿面饼放进锅里，随远行又说：[要不要一起出门吃宵夜？顺便还钱。]
陶影捏着面饼的手停在了原地。
锅里的水还在咕嘟咕嘟地沸腾着，冒着热气氤氲在她脸前，看不清她的表情。
片刻，她轻轻一松手，面饼掉进了沸腾的水里，她回复他：[还是不了，太晚啦。]
随远行一发出来那句话就后悔了，已经是深夜，他们不过是第一天认识，他有些急进了。
他点着那条发出去的消息不住后悔，怎么就没有一个消息撤回的功能，让她别看见这一条呢？
陶影回的很快。
她的拒绝也在意料之中，她没有同意，他反而松了一口气，这一回干脆利落地把钱转给了她，又道了谢。
陶影没有再回。
周六周日两天，陶影仍然是没有空闲的，平日里她请假次数多，课业上难免就会有空缺，都要靠周末这两天自己努力补上，再加上要去打工、照顾陶陶，她过了满满当当的两天。
周一上课，陶影有些昏昏沉沉的。
英语老师知道些她的情况，没有怎么针对她，下课时倒是敲了敲她的桌子：“来我办公室一趟。”
陶影打了个激灵。
同桌低声说：“你上课睡着了，我叫你都没反应，老师看你了好几回。”
陶影在学校向来是听话的，脸皮子有些薄，听同桌这样一说，她脸上就涨红起来，低着头去了办公室。
办公室里没几个人，陶影站在角落，声音很低：“老师。”
英语老师看她不自在，态度很和蔼：“别怕，不是要批评你，我知道你的情况。找你是说别的事，这边有个英语竞赛，得奖有奖金，你要不要参加？”
陶影的英语成绩在年级上都是数一数二的。
陶影鼻头微酸，小声说：“要参加的，谢谢老师。”
老师拿了准考证给陶影，陶影一看，是在雁城大学。她顿了顿，脑中莫名就闪过了随远行的学生证。
证件照上，他神情淡漠，目视前方，嘴唇轻轻抿起来，看起来有几分冷然。
而旁边的字样，正是雁城大学。
她心跳漏了几拍，忙向老师道谢。
这次竞赛年级里有十个人参加，学校包了一辆车，一块儿送他们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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