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和魏知谈论平行时空,他肯定觉得说的是美国片。
如果再说镜子另一面有另一个世界,魏知肯定嗤之以鼻是“日本恐怖片太恶心……”
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幻想天马行空的东西。
更不是所有人在照镜子的时候,都会幻想镜子对面是否有另一个世界!如果有幻想,这个人也一定不是魏知。
但命运偏偏就选了魏知来完成这无法想象的一环。
对类似魏知这样的人而言,苏梅克列维彗星撞木星那天上午,正是老厂宣布下岗名单的日子。那天下午魏知就被他妈从汽修厂拉回了家,因为老魏不见了。然后就是危险品仓库的一声巨响,他爹老魏的半条腿,就挂在了危险品仓库门前的树杈上……
曾经魏知的家境是很多人羡慕的,因为他爹老魏是手握实权的采购科长。
刚上高一那年的一天晚上——他还记得那时候满街烧烤的气味熏的人头晕,他爹老魏突然就被从别人家里揪到了家属区的街上,只穿着背心裤衩……
一时间议论纷纷,魏知这才听说了父亲的婚外情,也听说是母亲始终不闻不问才瞒到那时的!
魏知当然知道父母关系冷淡!他不知道的,只是夫妻关系应该亲密!——没见过爱情的人自己是意识不到的。被人问起,往往不是说性就是谈房子彩礼。就像我第一次被问橄榄什么样时,也是迷迷瞪瞪地比划了一个香瓜的形状……
老魏下车间当了工人,捉奸他那人的大舅哥当上了新任科长。
当时厂里的员工都住在几幢相隔不远的家属楼里。老魏被撸,魏知和他母亲出门回家都迎着众人的目光,讥笑嘲讽怜悯都有。
于是终于有一次,魏知一砖头拍开了多嘴同学的脑壳……他母亲只好托关系让他转了技校,出来就干了汽修。
事实证明老魏也不是什么情种,出事后就和“那个人”断了。不仅断了,还一直在设法表现争取回到办公室。
没白没黑地努力了五年,却赶上了下岗……
当年,魏知也曾像干汽修的工友们一样迷恋街上的游戏机,成宿成宿地打游戏。但自从认领了老魏的那条腿后,他忽然就不想玩了。连带着汽修也不想干了——虽然因着魏知的汽修工作,家里的生活并没有像一般下岗家庭那样一落千丈。
他复习后考上了家附近的大专。
老厂人人都夸他志气上进,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受不了家里的压抑气氛而已。
毕业出来,专门找了个不下岗的央企,做维修工程师,还是修东西。
他那个央企是个工厂,挂在803研究所名下专造特种发动机的。
国家不重视就不给钱。研究所就长期不出成果。有本事的人都跑光了,所以才腾出来这么个既没前途又没收入,除了稳定一无是处的职位。因为以前卖出去的设备总要有人维护,而已。
魏知大部分的工作时间就是在空旷的机要车间里,等待。
等了几年没等来研究经费,却把总工程师等死了。绝望的气氛弥漫整个研究所,谣言四出,都说是国家要把研究所及其附属机构拆分了。
不仅如此,之后的几天里,给总工抬棺材的最后几个技术骨干都办出手续陆续离开了。
——那段时间汽修生意挺挣钱的。本来魏知已经打算好再干回老本行了,803所却一直没有迎来想象中的拆分。
而他最后一个同车间的同事也辞职了。交接的时候专门打开了机要车间后面的房子,告诉他里面还有一台说不清用途的精密机器需要他照料——同事走的匆忙,根本没给他解释这机器是干啥的。当然,也可能是同事也不知道是干啥的,只知道长久不用会损坏,必须要时常运转一下。
魏知于是隔个三五日就过来开一天,到下班时候再关上。
工作后,魏知母亲就一直在忙着给他张罗老婆。
最后拍板的是一个老厂同事的女儿。相亲前魏知只记得那姑娘初中时与自己同校,低两届。听说后来技校商科念出来后托关系进百货商店做的售货员……
门当户对就是合适,枝节全部省略,直接就可以结婚了。
当时为了凑上“十一”的假期准备婚事,魏知不停地出差。有一次走的急,就忘了给“大家伙”关机,回来后就发现机器的电幕上居然有个人影在走来走去……
再后来妻子怀孕了。魏知不得不联系了以前的老板干汽修来挣外快。因为他能修发动机,赚的也就多些,耽误的时间就多些。
为了赚钱,最开始魏知还是正常上下班的。时间久了胆子越来越大,一连好几天都不回单位。终于有一次,他将那“大家伙”开了一个星期。
就是这次失误,让他发现这机器居然有放小电影的功能!
他当时还以为单位内有人偷接了卫星电视——那时代翻墙的卫星电视并不合法,但他也不打算去告发人家,就那么一直若无其事地看着。
再后来做汽修的越来越专业,他的外快越赚越少,渐渐就没啥意思了。加上孩子已经上了托儿所,他也就收心回单位看“电视”了。
他一直觉得这监视始终同一个角度同一个画面,进出画面的只有一个六七岁奇装异服的小姑娘。出场从不说话。就是梳头洗脸换衣服读书绣花睡觉出门——最开始看小女孩儿换衣服还让他觉得有几分刺激变态,时间长了想要调台还调不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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