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个进帐的是都兖州都护文谯。
蜀人出身的文谯身材十分矮小,性情却爽直刚烈。邺城以北尽皆丢失,兖州等也就无险可守,他只能一路且战且退。
矮小的文谯身后跟着一个白面有须的高壮男子,冀州牧李见深。
——李见深是太尉李见性的远房族兄。官阶比文谯要高的多,管的却是刘维信治下的地盘,是名义上最高行政长官!他平步青云坐上此地的最高文官,也是刘维信巴结李太尉的杰作之一!但刘维信出了名的跋扈,李见深其实就是个摆设。
刘维信自立。李见深一家却早早地就溜到了文谯治下的兖州地界!
他这行为让文谯很是看不上!却因为他是李太尉的堂兄,只能收留他一起退往徐州。李见深虽是在场官员中唯一和元帅平级的地方长官,但治下主将造反,国土大部丢失,他罪责难逃!只得十分巴结地跟着第一拨儿人马,不请自来地主动拜见左礼。
他这怂样,看的独臂人等一干人等都是白眼直翻!
这两人刚行完礼,还未落座,门外就通报安庆太守王显到了。
王显是最早一批西军武举出去的将领,也是西军武举出身的武官里,职位最高的三人之一。更是这三名官员里成名最早,资格最老的。
王显是当年西军武举的第四名。效力东军后很快就在马市口一战成名。以他为首的这一代西军武举威震天下,从此铺平了武举军官效力东军的通途。之后他一路升迁至东军统帅的位置,后因为年纪太大了才让他回乡去做这个安庆太守养老的,没想到以他古稀之年居然迎来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恶战!
——王显是三代侯爷亲点,以门生幕僚身份和四代侯爷平辈!即使左礼将来继位也只是六代侯爷!论年纪辈分,王显都比左礼老的多。但这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一进门就要跪下行主仆之礼,左礼连忙上前一步,不等他膝盖落地就将老人家扶了起来。
第四个进来的也是西军武举出身的武官里现在职位最高的——雍州刺史荀林吾。
从前朝开始,九成的雍州领土落在了柔然手中,所以没有雍州牧只有刺史。刺史只管军队不得参与地方政事。但荀林吾也没什么好抱怨的。他比自己当年的偶像王显要年轻二十多岁,职位却已经比王显高了,这次带来的人马也最多,有八万之众。
相比之下,身处战场的王显只剩下了一万多淮西子弟。
之后进来的三个人才是真正的东军现役军官!分别是建州司马石兴,中郎将蒙赞和广武将军费休。
石兴蒙赞两个人都是纪帅的副将。费休却是刘维信的直系,平时与纪帅只有些公务来往而已。纪帅刚被杀,费休就主动要求去纪安帅帐捉拿石蒙二人。之后非但没杀二人,反而告诉对方刘维信已经杀了纪帅自立并派自己来杀掉二人,然后就带着二人及其手下一齐逃了。等刘维信发现时,三人不仅自己跑了,还一路散播消息,收集各个不愿意叛变的东军残部,到了徐州之后一清点,居然有七万多人!之后还不断有自己逃出来的东军找上三位将军申请归队的,人数一直在不断增加!
——这么多东军官兵都不愿意背叛祖国,自觉自发的冒死逃亡回来为国效力,可见无论哪朝哪代,破坏和平造反作乱的人都是不得人心的。
可叹纪安如此玲珑周全之人对自己却不通透,为着守土有责而死于叛军之手!相比之下,比纪安官高许多的李见深却早就溜之大吉了!
最后一个进来的是肥肥白白,土财主一样的定州太守李存忠。
多年来,定州城对于惯用骑兵的柔然来说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。
而那李存忠其实不是武将,甚至不怎么会打仗!但李存忠此人有两样独步天下的手段:筑城,和火炮。
先帝启用李存忠时,柔然正在闹内讧!所以李存忠有大把时间在定州老城外重筑了一围坚实的新城墙。
——据传定州的外城墙厚有丈二,青石筑成,足够柔然土炮日夜不停轰一个月的!
定州还建有南北两个瓮城。骑兵进入瓮城,必然毫无遮挡地落在了城楼弓箭的射程之内,无法逃出生天。
且在定州小小的方寸之地,居然配备了28门土炮!一旦开动两公里内片瓦不存。
所以这么多年以来,小城定州孤悬边疆而巍然不动,李存忠的影响力却越来越大,渐渐连附近大城也对其多有倚仗。
——纪安当年也是不得不借道定州,才将铁南峰父女安全送出东军地面的。
左礼深感自己经验不足引发尴尬——只想打听一下扬州太守的行踪,却一口气来了八个身份不同的高级官员来!
远来是客,东军三将回归有功,且是铁南峰的同袍,即使官阶不高也得虚左而侍,安排了左上座;
右上座依身份从李存忠开始,文谯第二,李见深坐门口;
王显和荀林吾则在主座下首另加座位;
独臂人坐左礼身后。
刚端上茶水,就听得城外远远地传来一连串爆炸声响!
大房内梁柱震动,飞下不少墙灰,正盖在茶水冒出的烟气之上——所谓帅帐是临时借用城内逃亡大户的私宅,一时也来不及彻底打扫。
白发苍苍的王显望向同样老迈的李存忠,问道:“亳州有炮啊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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