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先去了监牢。
未走进监牢先闻到扑鼻的馊臭味。
看守小心翼翼地给两人指了指最里面用料最结实的一个铁笼子——那就是刘义季了。
远远望去,左礼只看见一蓬黑乎乎的头发和连脚镣的巨大木枷,几乎看不出是个人。
余光看了一眼四周,他就发现为了方便带枷囚犯便溺,囚犯们的裤子都是开裆的……他马上拉着斯月出来:“让他们先把人收拾一下……”
文件房里刚刚落座,斯月忽然想起来:“石大人说过的你记不记得——刘维信私卖禁品与伏图,所得银两贿赂朝中势力,方才坐稳东军帅位的……”
“京城会有人救他?他不是刘维信本人啊!”左礼立刻看着她,迟疑道。
沉吟片刻,左礼说道:“我不见他了。你跟他聊聊——但不要忘记你现在已经怀孕!要记得离他远些。免得他暴起,再伤了你……”
宽大的将官制服下,斯月的身形已经看得出丰满来了!不等他说完斯月就点了头——长时间的相处,不用言语就可与对方达成共识……
半个时辰后,洗剥干净的刘义季被十来个看守送了进来——粘结的头发衣服难以清洗,看守们就用剪刀直接剃光。这样一个光瓢没毛的囚犯又换了一身囚服,送到斯月面前的刘义季活像个要下锅炖的土豆一般。
侍卫乌压压地站在室内,押着刘义季等候斯月发落。
斯月曾看过刘维信和刘休范的尸身!那刘维信摔的血肉模糊,只能看出尸身高大;而刘休范更惨——尸身被踩的不成人形,只记得脸甚胖……但都不像眼前中等身材尖嘴猴腮的刘义季!
那刘义季大约是之前听说了什么!乍见斯月的中郎将制服,脸上立刻露出失望来!
斯月一张嘴就是女子的声音,道:“这位就是刘义季将军吗?怎么和您的兄弟都不像呢!”
“阶下之囚,有——有劳夫人问候!”那刘义季终于想起,据说左礼的妻子有军职在身——他眼睛又亮了起来!
镣铐硌着弯不下腰来,他只得尴尬说道:“镣铐在身无法行全礼——(正色拱手道)刘义季见过左夫人!”
“你弟弟刘休范,一出西门就坠马,被踩踏而死的。应该是第一个(死的)……倒是和娄烦有几分相像!”斯月语气轻视对方边说着话,一边偷偷观察着刘义季的反应。
却听那刘义季喉头一滚,像咽了口吐沫似的,半晌方道:“感谢告知舍弟死讯!(苦笑一声)呵!西——西门那个情形,和娄烦——并不相像……”
“大部人马拥出西门,受左右夹击,被迫站上冰面。再加上投石机……”斯月继续叙述着西门大屠杀中,刘休范的死亡过程。然后又道:“你弟弟的脸比你的胖!”
“在下更像家母,舍——舍弟……”刘义季脑中一片空白,机械的回答着问题!虽知道亲人生还的希望渺茫,但第一次听到三弟死的这样惨确实是种冲击。
只见那斯月进一步说道:“蒙将军说是要‘筑京观’!——这太原城下大概就是刘帅和太守的共同墓地了吧?”
“筑京观”自古有之。是胜利方将敌军尸体堆垒成塔,实际就是辱尸示威!
——历史上高句丽国曾趁中原内乱蚕食长白山一带的大片领土,惹来隋朝东征。然而初到半岛的隋军为地形所困,大败而还。获胜的高句丽一时忘形,竟将战死的隋军尸体筑了京观!引来隋唐四代皇帝持续不断的接力进攻,终于在唐高宗时代获得了最终胜利。之后的上千年里,朝鲜半岛再也不曾独立。
只见那刘义季一下昂起头来盯着斯月,两只眼睛直似要喷出火来一般!
一柜之隔的左礼也发现斯月是在一步步地激怒刘义季,吓得几乎跳了出来!
却立刻听见刘义季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在下已是阶下之囚。要杀便杀,消遣在下算什么本事?”
“恨极了吧?”斯月依旧淡淡地问道。
“哼!”无论怎么自暴自弃,刘义季也是一代名将!暴怒之后立即反应过来斯月是在刺激自己,观察自己……他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都结束了!”
“不一定吧?”斯月继续说着。心里却想:“京城里会有谁帮你?会帮你到什么程度……”
“大梦一场啊!”刘义季完全没听见她说什么,自顾自抒叹息感慨着:“疯狂的,一场大梦!”
说罢他开始流泪。
见他如此,心知他是有话憋了很久,以为将死,想说出来。
但直觉让斯月感到还是别让他说出来为好!
众目睽睽。
万一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,有怨怼朝廷之词那就不可收拾了!
只这一瞬,斯月一扫之前的刻薄,凶巴巴地喝道:“说,当初劝退王显大人,力主让刘维信当上东军主帅的人是谁?怎么活动的……”
堂下的狱卒们原都屏息凝气的站着!听到这里都心里一震,想:“驸马侯府这是要清洗京城官场吗……”
正沉浸在对往事回忆中的刘义季,听了这话只是说:“我——我那时在永州戡乱……”
“你们刘家把这么大一笔财货千里迢迢送往京城。长途运送必是可靠之人。途中安顿交接,入京城的关卡……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。你是刘家亲生子,事后至少偶尔听说过送到哪里去?通过了什么人。”斯月煞有介事地又补充道:“你不说当然可以。我也料你沙场老将,用刑也没结果。好在你刘家百十来口,加上你城门楼上留下的千把手下都落在了我手里,倒也不怕你肆无忌惮……”
说完,她也觉得自己色厉内荏的太明显了些!扫了一眼刘义季,却发现他一脸漠然,仿佛刚刚说的是别人的事!
……
回去的路上,斯月和左礼始终保持沉默——刘义季确实没有反心。但对这样一个从来没败过的常胜将军,如今却败的这样惨!其实就是折了锐气。万一他从此再也爬不起来,见兵就躲,那可就再也上不了战场了……
这个情况,夫妻两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!
行到半路却见一探马迎面狂奔过眼前。
只见那探马已经跑过头,又折回来,看清楚仪仗后,拦轿行礼喊道:“在下奉瑞华姑娘之命,求见二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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